青石巷里的旧时光

2025-09-14 <<返回首页

　　老陈站起身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，外面的雪还在下，把路灯的光染成了淡黄色。“不是我不跟你说，是这事太复杂。” 他转过身，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，“去年整理知青档案时，我发现了这个，本来想烧了，可总觉得该给你留着。”
　　信封上没有署名，王建国拆开时，手指抖得厉害。里面是张泛黄的信纸，字迹娟秀，正是苏念春的笔迹。
　　“建国，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我应该已经不在了。我妈不是来接我，是我查出了肺癌，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。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病恹恹的样子，也不想拖累你…… 后山的黄花菜今年应该开得很好，你要是有空，就替我去看看吧。”
　　信纸的最后，画着朵小小的玉兰花，旁边写着日期 ——1977 年 3 月 12 日。
　　王建国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，他想起 1977 年的春天，他真的去了后山，漫山遍野的黄花菜像铺了层金子。他摘了满满一筐，想着等苏念春回来给她做黄花菜炒蛋，可直到筐里的黄花菜都晾成了干，也没等到她的消息。
　　“她葬在哪儿？” 王建国攥着信纸，指节都泛了白。
　　老陈叹了口气，从抽屉里又拿出张纸条：“这是她亲戚后来寄来的地址，在临县的青山公墓。去年我去过一趟，墓碑上就刻着‘苏念春之墓’，连张照片都没有。”
　　王建国把纸条叠好放进兜里，红绸帕和信纸紧紧贴在一起。他走出档案馆时，雪已经停了，月亮从云里钻出来，把雪地照得亮堂堂的。他想起苏念春当年说过，等春天来了，要跟他一起去看江南的油菜花。现在江南的油菜花每年都开得金灿灿的，可那个想跟他一起看的人，却永远留在了北大荒的春天里。
　　第二章青山公墓的无名碑
　　王建国第二天一早就揣着地址往临县赶。长途汽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，窗外的雪渐渐变成了雨，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。他把红绸帕放在膝盖上，一遍遍地摸帕子上的玉兰花，像是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。
　　青山公墓在半山腰，门口的松柏被雨水打湿，泛着深绿色。管理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，戴着副老花镜，翻档案时手指在纸页上慢慢划过。“苏念春，1955 年生，1977 年卒，葬在东三区第 12 排。” 她抬起头，“你是她什么人？这么多年，从来没人来看过她。”
　　王建国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，他跟着管理员往墓地走，脚下的石板路湿滑难行。东三区很偏僻，墓碑大多破旧，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模糊了。第 12 排的尽头，立着块青石碑，上面果然只有 “苏念春之墓” 五个字，没有照片，没有生卒年月，就像她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痕迹。
　　他蹲下来，把带来的黄花菜干撒在墓碑前，又把红绸帕轻轻放在碑石上。“念春，我来看你了。” 声音刚出口，就被风吹散在雨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