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深处有人家

2025-09-14     <<返回首页

  第一章 老洋房的最后一个夏天​   陈佩云把最后一摞旧报纸捆好时,窗棂上的夕阳正斜斜地滑过 “沪西第一弄” 的青砖墙面。砖缝里长了半世纪的青苔被镀上金边,像极了她鬓角新添的白发 —— 都是时光不小心漏下的痕迹。​

2f02734f-284e-4335-81c2-70f11d463146.png
  “陈老师,居委会催第三回了。” 门口穿蓝布衫的小姑娘探进头,手里攥着卷边的拆迁通知书,“下礼拜就要断水断电,您这……”​
  佩云没回头,指尖轻轻拂过八仙桌上的搪瓷缸。缸身印着 “1978 届高三(2)班” 的红字,边角磕出的缺口还留着当年的温度。那年她刚满二十,扎着麻花辫站在讲台前,台下最调皮的男生总爱用钢笔尖戳她的教案,说她写的板书像 “沾了露水的梧桐叶”。​
  “知道了。” 她把搪瓷缸裹进蓝印花布,起身时后腰传来熟悉的酸痛。六十岁的身体早不如从前,搬个藤椅都要歇三回,可这屋子的每样东西都牵着筋连着骨 —— 挂在墙上的月历停在 1985 年 5 月,抽屉里压着没送出去的毛线手套,连厨房墙根的煤炉都还留着当年烤红薯的焦痕。​
  最让她放不下的是二楼阁楼。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去,阳光透过老虎窗洒在积灰的樟木箱上,箱盖缝隙里露出半块红绸布。佩云蹲下来,指腹刚碰到箱扣,楼下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。​
  那咳嗽声裹着老上海弄堂特有的潮湿气息,一下把她拽回四十年前的暴雨夜。也是这样闷热的夏天,她抱着发烧的学生往医院跑,巷口突然窜出辆自行车,眼看就要撞上时,有人猛地拽了她一把。雨水模糊了视线,她只记得对方白衬衫上的煤屑,还有那句带着喘息的 “当心”。​
  “陈佩云同志?”​
上一页下一页
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