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霜打青苗
九月的黄土坡像块被晒干的土坯,风一刮就卷起漫天黄沙。林秀莲跪在新坟前,膝盖下的黄土已经被眼泪浸成深褐色。坟头的新土还没长草,插着的木牌上用红漆写着 “亡夫张强之墓”,字迹被风吹得有些发毛。

“强子,你走了俺娘俩可咋活啊……” 她的哭声被风撕成碎片,散在空旷的山坡上。六岁的儿子小宝拽着她的衣角,大眼睛里满是惶恐,小嘴唇抿得紧紧的,却不敢哭出声。
三个月前,张强在煤窑里被塌下来的顶板砸中,矿上给了两万块抚恤金,还不够还家里盖房欠下的债。村支书王大奎送来抚恤金那天,把钱往炕桌上一放,眼睛就没离开过秀莲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。
“秀莲啊,以后有啥难处就跟叔说。” 王大奎的手在炕沿上蹭了蹭,“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娃,地里的活计可咋弄?”
秀莲把小宝往怀里搂了搂,低着头说:“谢谢支书,俺自己能行。”